周末晚上,儿子蹭到我身边,神秘地说:“妈妈,期中考试我考了全班第一名,你给我买双乔丹运动鞋吧。我都看好了,那双鞋踢足球特别帅气。”
我家儿子刚上小学五年级,对名牌的讲究已经超过了我和先生。去年暑假他说要辆自行车,我给他买了一辆普通的脚踏车,他骑了不到一周就扔在地下室不要了,说骑着不过瘾,同学们都骑山地车。实在拗不过他,于是,我陪着他去自行车商场选了一辆品牌山地车,他的小脸上才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平时学校里只要有比赛,儿子就和我讨价还价,吃穿用直指名牌。今天要一套耐克运动装,明天要一双阿迪达斯运动鞋,后天要一双特酷旱冰鞋……他正在长身体,衣服、鞋子穿一季就小了。奶奶给他买的衣服,他不是说落伍了,就是嫌过时了,一次都没有穿过。叔叔送他一台二手笔记本电脑,他玩了没几天,就缠着爸爸去给他买索尼新款上网本。
穿名牌衣服,用名牌产品,吃名牌食品……在社会上流行的这股消费风,今天却风靡于小学生中间,让人不可思议。我语重心长地给儿子讲述我和他爸爸小时候的生活,我们小时候没有吃过肯德基、麦当劳,没有喝过可口可乐和雪碧,也没有穿过名牌服装,电脑是到了大学里才接触的,上学都是步行,哪里有什么山地车、上网本?一堂堂的忆苦思甜课,儿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下次照犯不误。
儿子就读于一所寄宿制贵族学校。当初,我和先生看中的是这所学校的双语教育和师资力量,如今儿子却成了“名牌控”。儿子班上的同学大多家庭条件优越,在家里都是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的主儿。他的同学到家里来做客,几个小家伙的嘴里蹦出的都是一些新鲜词儿:他假期去香港迪士尼玩,他有一款某国际品牌的限量版变形金刚……你家开的是宝马,她家开的是奔驰……听得我心惊胆战。我不明白,现在的孩子在学校里到底接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?细想想,别说学校,家庭、社会灌输给孩子们的是什么概念?这哪儿还是学生,一个个简直成了“名牌专家”。不管走到哪里,儿子总是能和他年龄相仿的小伙伴们找到共同话题,讨论衣食住行的各种品牌,展开一轮轮“名牌PK赛”。
古人说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为了儿子的成长,我决定效仿“孟母三迁”。儿子一直渴望每天放学都能回家吃上我和先生亲手做的饭菜。我和儿子商量后,决定给他转到我们家附近的小学,中午在学校,晚上回家吃爸爸妈妈做的饭菜。起初我还担心儿子不能适应新班级新同学,没想到儿子的适应能力很强,新学校新风气带给儿子很多新变化。他对自己的发型和着装没有以前那么讲究了,他说学校要求男生统一剪平头,班上的同学穿得都很普通,他若穿得太好,就没人和他玩了。同学过生日,他送的礼物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,虽然花钱不多,但很有创意。同学家里有困难,他自愿捐出自己的零花钱帮助同学。学校经常组织义务劳动,植树、拔草、种花,儿子学以致用,主动承担了给我们家阳台上的花草浇水松土的任务。儿子说校园需要美化,家园也需要美化。我清楚地看到,他身上的优越感渐渐褪去,亲和力越来越强。
暑假到了,我一改往年送儿子参加双语夏令营、旅游夏令营的做法,给儿子报名参加了“城乡手牵手,你我心连心”公益夏令营活动,一群城市孩子和一群农村孩子在沂蒙山区一所小学同吃同住了20天。
那所小学只有一排平房,教室里没有电视、电脑、投影仪,只有一块黑板,桌椅板凳都很简陋,孩子们一日三餐要自己挑水煮饭。夏令营宿舍是大通铺,一顶顶蚊帐一字排开,别说空调,就连风扇都没有。这对于在城里长大的儿子来说,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。
刚开始,儿子还觉得新鲜有趣,待了不到3天,就打电话给我说他让蚊子咬了,口腔上火了。待到一周的时候,儿子就想往回跑,说他过不了原始人的生活。我对他一个接一个的求救电话采取冷处理,强忍着按捺住了去看他的想法。公公婆婆心疼孙子,怪我像个后妈,幸好先生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。
孩子们的天性都是相通的。儿子从格格不入到参与其中,慢慢地融入了这个集体。乡下民风淳朴,孩子们虽然玩具不多,却有着丰富多彩的业余生活;孩子们虽然穿着朴素,却一个个平等友爱;孩子们虽然没有零花钱买零食,粗茶淡饭却吃得津津有味。20天没有电脑、没有电视、没有零用钱的生活,儿子和小伙伴们自食其力,自己动手洗衣服、叠被子,自己担水、做饭、洗碗,体验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快乐。
这期间,儿子和一个叫常涛的乡下男孩成了好朋友,两个人有着共同的爱好,都喜欢踢足球,都喜欢乐器。看到常涛穿着布鞋,足球却比他踢得好,常涛的长笛是爷爷手工制作的,却吹得比他棒,儿子小小的心灵被触动了。
从夏令营回到家里,儿子明显地瘦了、黑了,也长高了,儿子调侃他过了20天的野人生活。那天晚上,他自个儿躲在房间里很长时间才出来。他整理了一个箱子,交到我手上:“妈妈,明天你帮我把这个箱子寄给常涛吧!”“这里面是什么?”我惊讶地问。儿子腼腆地说道:“是你给我买的衣服、鞋子、玩具。我和常涛商量好了,寒假他到咱们家来,教我吹笛子、踢足球,这些是我和他的交换条件。”我疑惑地问儿子:“这些东西可都是名牌,你舍得送给好朋友?”儿子挠挠头:“妈妈,我以后再也不要名牌了。你看,我长得这么帅,穿什么都好看!”这臭小子,自己还臭美起来。
儿子终于明白,学习是比德智体美劳,不是比名牌比消费。平民的孩子读平民学校、交平民朋友,将来也能有大作为。